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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瑤在看什麼，快走了。”
國營飯店就開在百貨大樓旁邊，附近有電影院，屬於南城的商圈區，此外四周還盤踞著好幾座工廠。
這會兒正是下班高峰期，有不少青年男女下了班就去吃飯看電影的。
想到這，徐婷又忙催促了王海燕一句：“姐，你騎車快，先去佔個位置。”
“好嘞，你們倆走快點啊。”王海燕抬腳熟稔地跨上腳踏車，按了下鈴鐺，很快匯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飯店裡熱騰騰的，人滿為患，厚厚的水蒸氣在窗戶玻璃上凝成白霧，如同裝了層薄薄的紗簾。
掀開門簾的那刻，羊肉粉絲湯的香味撲鼻而來，徐婷滿意地吸了吸鼻子。
“嗯，就是這個味兒，大冷天喝點羊肉湯保準全身上下暖和。”
王海燕眼尖，在角落裡站起來朝她們揮手：“瑤瑤，徐婷，這兒呢。”
徐婷笑嘻嘻地拽著夏瑤走過去一看，菜已經上桌了：羊肉粉絲湯、東坡肉、清炒大白菜，紅燒白蘿蔔。
王海燕遞了兩雙碗筷過來，“我把菜點了你不會不高興吧？”
“怎麼會？”徐婷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羊肉湯放進碗裡，吧唧一口，“過來就有得吃，省得我排隊，多好。”
“一年到頭也難得出來一趟，總得吃開心了。”王海燕自顧自往杯子裡倒酒，“你要是嫌貴，這頓就我請。”
“姐，你看不起我是吧。”徐婷一把搶過她手裡的二鍋頭，得意地揚了揚眉，“我好歹也上了兩年班，存了七八百。”
聞言，夏瑤有點不好意思：“這頓本該我請的。”
上輩子沒為錢發過愁，奈何穿過來就捉襟見肘，吃饅頭不說，還欠一屁股債。
不過，她也沒怎麼把這些困難放在心上，畢竟都是暫時的，用不了兩個月就會扭轉。
“瑤瑤你彆著急，以後日子還長著呢，等你還清負債，請吃飯有的是機會。”徐婷夾了塊紅燒肉塞進夏瑤碗裡，豪爽地舉起玻璃杯衝王海燕說道，“來！姐，幹了！”
被家裡瑣事壓抑得喘不過氣來的王海燕，這會兒只想放飛自我：“幹就幹！姐怕你啊！”
“砰——”
酒杯倏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瓷聲。
兩個女人被烈酒嗆得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後，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一絲淚水從王海燕眼尾滾落，她抬起指腹不著痕跡地掩去，感嘆道：“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上一次高興還是生我大兒子時。”
徐婷白嫩的臉頰很快被酒燻得通紅，她大口大口嚼著羊肉，不解地問：
“海燕姐，你有兒有女，又有份穩定的工作，家裡房子也分了，兒子還考上了大學，在我看來都十全十美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嗐，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王海燕笑容僵在臉上，取過酒瓶又開始往杯子裡倒酒。
夏瑤不太清楚她的酒量，勸了句：“你等會兒不是還要騎車回去嗎？少喝點。”
徐婷嚥下一塊羊肉，大大咧咧地說：“放心吧，我酒量好，吃完飯我騎車送海燕姐回去。”
“這可是你說的啊。”王海燕看著杯子裡白酒，這明明是平日她最討厭的東西，最厭惡的味道，她幾乎每天都要從她男人身上、口中聞到……
原來酒本身是不臭的，她端起杯子一飲而盡，閉上眼，“那我就敞開肚皮喝了，醉了的話單車給瑤瑤騎，你把我揹回去。”
徐婷沒看出她的異常，一臉的無所謂：“背就背，沒看我一身腱子肉呢。”
見狀，夏瑤也沒再勸，難得大家高興，她不想掃了興致。
這頓飯吃了整整一個小時。
三個女人酒足飯飽，勾肩搭揹著從飯店出來。
徐婷酒量是真好，一瓶二鍋頭被她喝下去三分之二，除了有點上臉外，清醒得很。
她拍了拍王海燕的肩膀：“單車停在哪，我載你回去。”
王海燕連著吐了好幾口，勉強還能站穩，順手指了指旁邊拐角的雨棚。
夏瑤正要扶她往那走，突然聽見徐婷喊了聲：“咦，那不是丁娟娟嗎？
側眸循聲望去，只見昏暗的路燈下，丁娟娟小鳥依人地依偎在一個陌生男人懷裡，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那個男人笑了笑，輕佻地摸了把她的腰。
“呸，不要臉的狐狸精，郭海波下午才進去呢，這麼快又勾搭上了新男人。”王海燕嘴裡冒著酒氣，恨恨地說。
這時，一輛公交車徐徐駛來，男人招招手，用力在丁娟娟屁股上一拍，意猶未盡地上車走了。
幽暗路燈下。
丁娟娟身影掩在梧桐樹的陰影裡，臉上的嫵媚迅速褪去，攏了攏身上有些散開的棉襖，獨自穿過馬路朝飯店這邊走來。
“快快，先躲起來。”
噔——噔——噔——
小皮鞋踩在馬路上聲聲入耳。
丁娟娟左右環顧四周，而後，從隨身帶的小包裡掏出煙叼在嘴裡，熟練地滑動打火機。
她深吁了口，一陣白煙從紅唇中緩緩吐出隨風飄散，姿態懶散愜意。
短促的火光照亮她的臉，眉眼間萬種風情流轉。
夏瑤隱隱覺得有些怪異，丁娟娟行為舉止奔放極了，完全不像個在鄉下生活了十幾年，才來城裡不到兩個月的姑娘。
別的不說，光就這抽菸神態來看，至少有好幾年的煙齡，據說她家裡條件異常貧苦，母親臥病在床多年，父親早早離世，飯都吃不飽了，哪來的錢買菸？
正疑惑間，小高跟的聲音在國營飯店正門停頓了下，丁娟娟狀似無意往門裡掃了眼，繼續朝車棚那邊走。
“走，跟上去看看。”
被酒精刺激的徐婷興奮極了，一左一右拖著夏瑤和王海燕從門簾後出來，三人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經過車棚時，丁娟娟沒有停留。
天色越來越黑，越走路燈越發幽暗，高大的梧桐樹遮天蔽日，幾乎要擋住視線。
夏瑤瞥見徐婷俯身撿起地上一個破麻袋，臉上浮現詭異的笑，悄聲問道：
“你要幹什麼？”
“還能幹啥，揍她！”
王海燕一聽酒醒了大半，擼起袖子激動地喊，“算我一個，早看她不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