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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太子南宮端看著手上的奏摺，全身都微微顫抖著。
“報……”執金吾手中高舉著一卷戰報，大喊著走進了御書房。
“禹州叛亂，一屠戶自稱前朝故舊，自立為禹州王。”
“宿州叛亂，宿州城主自稱要清君側，帶著三萬兵馬正往京都趕來。”
“有人傳言陽關城督軍剋扣了賑濟災民糧餉，一家老小被梟首，人頭被掛在城門上供百姓洩憤。”
……
雪片一般的壞訊息不斷傳來，南宮端癱倒在御書房的圈椅裡。
“殿下，京都城外駐守的兵馬加上皇城守衛不過五萬，我們不如先退一步吧……”
“殿下，太尉所言極是，那幫反賊此時氣焰正盛，我們應當暫時避其鋒芒。”
“京都流言四起，百姓紛紛舉家遷往南方，殿下我們若是不及時表態，只怕會惹出更大亂子！”
……
經過兩天的商議，南宮端最終決定帶著眾臣以及家屬一同遷都宣城，京都百姓有的留了下來，有的則是跟著太子一同前往宣城，浩浩蕩蕩的隊伍綿延數十里，蔚為壯觀。
一身黑袍的男人身長約莫兩尺，站在棲霞山的最高點看著不遠處的隊伍。
“你看，那些追隨的百姓如此眾多，看來南宮氏的氣數未盡。”靈清甩了甩拂塵，淡笑著道。
“大端的皇帝並非昏庸之輩，不過一葉障目罷了。”黑袍人負手而立，宛如一尊高大的雕像。
西夜王城，瓦蘭諾宮殿，念羽緩緩揭開西夜公主娜塔的面紗。
只見娜塔公主一身黑紗，高鼻深目，紅唇如烈火，羽扇一般長而濃密的睫毛緩緩睜開，淺棕色的眼睛裡盡是歡喜。
“公主……我可以嗎？”
男子喉結滾動，音色低柔清澈，宛如天籟。
娜塔含情脈脈地望著眼前男子，就差將願意兩字寫在臉上了。
她的父兄以及王宮中的侍衛都一個個五大三粗，凶神惡煞，就連母親的脾氣也火爆異常，一點就著，娜塔是第一次見到念羽這樣清俊儒雅，又溫柔體貼的男人。
打第一眼起便注意到了，他是那樣細心，那樣與眾不同，總是處處都照顧她，娜塔不可救藥，步步淪陷在眼前人溫柔的雙眸裡。
不久之前她苦苦哀求自己的父王，幾番遊說，終於得償所願與自己心愛之人成婚，哪裡又不願意的。
娜塔柔軟豐腴環的雙臂上了念羽的脖頸，豐滿的嬌軀貼了上去，雙眼微微閉起，送上了玫瑰花一般嬌豔的紅唇。
兩人躺倒在鋪設著金色被單的圓形床榻之上，蛇形的燈臺高高懸掛，人影重疊，就連窗外的明月也羞怯地拉過一旁的烏雲遮住了自己大半張臉。
大月氏部族
烏洛蘭銀坐在草地上，雙手託著一隻壎，緩緩吹奏，蒼涼古老的樂聲緩緩流淌，曲調悲愴，如遠古戰場上傳來的悲鳴。
天高雲淡，雄鷹展翅高飛劃破長空，發出高亢嘹亮的鳴叫聲，似乎在與這樂聲相合。
文恬抬頭看著那飛翔的雄鷹，眼角不禁微微溼潤，不過兩三個月的時光，於她而言卻彷彿是煎熬了半個世紀。
再吃過幾次虧之後就學了怎樣與眼前人相處，已經不再與眼前人針鋒相對。
烏洛蘭銀將壎從唇邊拿開，轉眼望向文恬。
“你……很難過？”
“沒有。”文恬收起了心中的情緒，垂下眸子看著眼前的青草。
“你撒謊。”
烏洛蘭銀扼住了文恬的下頜骨，強迫文恬與其對視，只見那雙清澈的眸子裡深不見底，他看不清楚其中的隱藏的情緒。
“你不喜歡草原？你想要回大端嗎？”
文恬沒有回答。
“如果你想……孤可以帶你回去。”
“你要放我回去？”文恬有些訝異，眼前人總算是厭倦了自己，願意放自己走？
“不，是跟你一起回去，回到你的故土，這樣你會開心嗎？你會待在孤的身邊嗎？”
烏洛蘭銀望著文恬的眼睛問道。
大端已經亂了，此時正式出手的好時機，只要蕩平京都，他們就可以永遠呆在她的故土。
“過些時日孤就要動身端朝的京都，你……要一起去嗎？”
“你要去做什麼？”思索片刻後，文恬想到了答案：趁火打劫。
這些邊境的部族除了去掠奪資源還能有什麼別的目的？
“你的大哥做了西夜的駙馬，近日他寫信聯合北狄幾個部族一同前往京都。”烏洛蘭銀並不想隱藏自己的目的。
文恬回憶起了自己來冀州一路上看到的場景，餓殍遍地，流民四起，就連樹上的皮都被扒了個乾淨，此時若是再加上北狄一眾部族的搗亂，只怕大端會四分五裂。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大端的公主才來你們部族半年不到，你們就要去攻打她的母國？”
“不過是順勢而為，孤知道那是你的故土，可是孤查過了，你的親人都已經死在了大端皇帝的手裡，你……難道就不想報仇嗎？”
報仇？文恬有些恍惚，她不過一縷異世幽魂，哪裡輪得到她來報仇？
思緒漸漸飄遠，也不知道去大端的路上會不會路過懷玉山。
赫胥黎，這麼久過去了，你到底在哪裡？
一隻手掠過文恬的頰側，烏洛蘭銀看著她道：“總是落淚對眼睛不好，孤答應你，定帶你回去。”
文恬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哭了，舌尖的酸澀蔓延開來，沉積在心中的委屈無法抑制，她任由淚水不斷滑落。
“別哭，別哭。”烏洛蘭銀將文恬圈進了自己的懷裡，輕輕拍著懷中人的後背，嘴裡哼唱起一首曲調柔和的歌謠。
“你……為什麼……一定要我留在你身邊？為什麼？”文恬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她不明白眼前人為什麼從一見到她就要娶她，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但是一見鍾情不應該是相互的嗎？
烏洛蘭銀輕輕拍打文恬後背的手停了下來，他沉默了片刻道：“我們大月氏相信直覺，當孤看到你的第一眼，便認定了你是此生的妻子，如果沒有你，我便只能夠孤獨一生，如同我的阿塔那般。”
“他在很早的時候就失去了摯愛，此生都生活在孤獨之中，身邊美人無數，他卻從未開懷過，曾經我以為自己也會如此，但是好在天狼神庇佑，將你送到了孤的身邊。”烏洛蘭銀吻了吻懷中人的發頂，滿足地閉上了雙眼。
文恬抬頭，烏洛蘭銀恰好睜開了雙眼，兩人四目相對。
眼前人的肌膚微棕，鼻樑高挺，雙狹眸狹長而深邃，宛如狐狸一般眼尾微微上挑，那雙色的瞳孔正專注地望著自己，文恬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文恬第一次如此仔細看眼前人的臉，這人的眉眼帶尖，精緻細膩，若是白皙瘦弱一些，倒是比女子還要嫵媚三分。
就在她細細觀察眼前人的時候，只見那雙眼睛越來越近，下一刻她便被壓倒在草地上，唇齒糾纏。
從驚怒交加到如今心如止水，文恬沒有任何掙扎，眼角餘光瞥見那依然停頓在高空中的雄鷹，腦海中一片空白，她……大概已經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