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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空城 辛家 新溪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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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楚和子宋二人本是往北行,卻一改計劃向東而行,沿著國東郡的外沿又是行了月餘。

好在之前二人靠那神人宋的名號攢了些許盤纏,在國東郡時也沒有什麼花銷,這一路手頭倒是比較寬裕。

天氣越發寒冷,子宋以法力給子楚造了件保暖的裘衣,二人商量在客棧住宿一晚,第二日再行半日就可以到那依山傍水的繡旗鎮。

繡旗鎮人大多熟悉水性,多以打漁為生,是周遭數鎮的酒樓,官宦之家採購活物的來源,繡旗鎮周遭的山麓秀麗,是個凝聚靈力的好地方,也有不少修道修仙者為了滋養自身的靈力前來繡旗鎮暫住。

二人剛行至那繡旗鎮六州酒樓,就聽那酒樓裡傳出了些許嘈雜之聲,

“真不是小的故意拖租,實在是小店已經許久未開張了,這繡旗鎮據傳有鬼魅作祟,人都離開了,如今就猶如鬼城一般。”

利劍出鞘之聲,夾雜著似是老闆求饒的聲音“女俠,女俠好說,你看這酒樓裡有什麼可抵押的,您只管拿著便是。”

轟隆一聲響,似是桌椅被應聲砍斷,又聽一清麗女聲“往年你便插科打諢,多次不繳房租,真以為我們賦長怕你不成?”

聲音剛落,子宋便眼疾手快的捻了個息音訣,將二人與外界隔絕開來,二人對視一眼默默點了點頭,轉身就要離去。

剛走出幾步,自那酒樓二樓飛出一柄長劍,引得酒樓的幡旗和燈籠簌簌作響,又夾雜著直逼二人而來的風聲,一劍定在二人面前。

平樂姑娘的聲音從高處傳來“二位要去哪兒呀?”

子楚子宋二人轉身,就見平樂一個飛躍穩穩落地,而後手一揮那劍就拔地而起回到她那劍鞘之中。

平樂施法引出兩樣東西,那泛著金光的捆仙繩和那琉璃瓶躍然而現,上下跳動著。

“得來全不費工夫,堂主有令,二位乖乖跟我走吧。”

“平樂姑娘,我們來這裡,確實是有要事,還望姑娘通融一番。”

子楚知道這平樂吃軟不吃硬,放低了身段欲要好好商量。

卻只見平樂手一揮,從酒樓裡浩浩蕩蕩的衝出來三十餘眾,將子楚和子宋二人圍了起來。

子楚嘆了一口氣,道“當真是封興大哥交代的任務,不信,你看。”

平樂接過子楚傳來的傳音符,略微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卻快速的做了個訣,那捆仙繩一下子隱去,倏地出現在二人周圍。

那繩索延伸出小範圍內的結界,二人想要做出反應卻發現身處結界動彈不得,那繩索快速收緊,將二人捆了個牢固。

子宋有些惱火“好歹我也是二堂主......”

那賦長三十餘眾整齊的跪地,“二堂主,多有得罪。”

子楚看著自己被束縛的動彈不得,子楚卻能小範圍的移動手腳,不禁問道“平樂姑娘,為何我這捆仙繩要緊一些呢?”

平樂差人將二人帶進酒樓,並未回答子楚的問題。

入夜,這酒樓的掌櫃親自來到二人房間,放下一碟酒菜,欲言又止,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二人被這捆仙繩綁住,自然是不能用法力的,看著掌櫃的端來的酒菜,子楚默默嘆了一口氣,欲要和子宋說些什麼,就見那酒菜中的一道鮰魚,瞬間變的滿是蠅蟲,不肖片刻那蠅蟲也成了一灘爛泥狀,土灰色的液體不停地蠕動,被遠處而來的一個靈力波打散,可那魚骨頭卻還是完好無損。

定睛一看,那魚骨頭通身泛著紫灰色的光澤,被隨之而來的靈力波包圍,通體被金色的符咒環繞,隨著符咒旋轉的越來越快,這骨頭受符咒影響慢慢縮小,最後被金色鏈球包圍,飛入平樂手裡。

平樂這邊踏入二人的房間,伸手一揮將二人身上繩索的力度撤掉,轉而對二人說“那掌櫃的果然在院子裡,人已經死了。”

被解開束縛的二人起身和平樂眼神對視一眼,子宋便從口袋中引出了一個羅盤,略微施法,那羅盤便亮出光澤,慢慢顯現出輪廓。

花回村,國東郡,繡旗鎮的位置亮出三個藍色的點,而這繡旗鎮以西的位置一個紅色的亮光在快速移動。

“速度很快,我們要繼續追嗎?”

子楚搖了搖頭,道“無妨,先去繡旗。”

此時已是子時剛過,三個人便趁夜趕往那繡旗鎮。

一路上並無任何凡人的氣息,倒是多了很多打了又來,散了又生的虛體。

幾人行至一片竹林,已然入冬,這竹林卻繁茂異常,平樂揮劍斬落了一縷遊魂,那遊魂竟然化作兩束朝平樂襲去,連帶著時而哭時而笑的回聲久久不散。

平樂一個旋手引劍,劍氣凜然連帶那分散出來的兩束遊魂一起,連斷幾十束,那虛體卻在被斬斷的瞬間分裂,頓時幾百束遊魂密密麻麻,似要將這竹林覆蓋,風聲夾雜著哭聲笑聲,滲人非常。

“不要再和他纏鬥了。”子楚施法作了個清音訣,轉而將平樂和子宋送進清音結界,自己則走入這竹林旋渦的正中間,抬眼看向這茂密竹林的正上方,依稀看到那一輪皎月。

‘師父,你看,我練成‘尋芳訣’了!’

‘竟然修成了,真的,成功了嗎?’

‘那是自然,師父,你看!’

月夜下,只見子楚一個掃手,那上方密密麻麻隨風而動的竹子的搖擺突然變得緩慢,霎時,遠處晦暗的月光傾斜而下,溫柔的銀色光束緩緩向子楚靠近。

隨著子楚雙手的交疊,結印,那月色化身為銀色的靈力波動繞在子楚周身,一陣旋轉聚集之後,忽的四散,夾雜著龐大靈力的波動滲透竹林,那剛才竹林中的遊魂發出的嘲笑哭喊頓時消失不見,風過,只聽見竹葉窸窸窣窣沙沙作響。

在那銀色靈力波動的影響下,那些分離的遊魂慢慢匯聚,待慢慢彙整合一團流動的紫灰色靈體的時候,子楚伸手施法,遠遠而見月光傾瀉而來,那團靈體在傾瀉月光中化作了一個眉目俊朗的少年,似是三十出頭的模樣。

子宋和平樂離開結界,平樂小心的看顧著四周,並未發現奇異的氣息。

子宋大踏步的走過去,“‘尋芳訣’,看樣子,你多少想起來什麼了。”

平樂聽到這名字似是很熟悉,卻又記不起來自己在何處聽到過。她看向這突然幻化而出的人,抬手一揮劍“你是誰?為何在此作怪?”

那人剛才開始便四處審視身邊的環境,看到平樂時似是有些驚訝,見平樂如今劍指自己還大有不善罷甘休的氣勢,卻只是微微一笑。

“在下,新溪簇,不知,現在是何年?”

那少年輕聲開口,還恭敬地朝三人行了一禮。

“新溪?從未聽過這個姓氏,你與那繡旗鎮辛傢什麼關係?”

繡旗鎮辛家,是這鎮上一方霸主,從商,他壟斷整片海域,還是這山麓的持有者,從政,自有記載以來,歷代便是這繡旗鎮的實際操控者。

新溪簇似是思考了一番,點頭道“如果非要說關係,大概,我是他祖宗。”

子楚被這人的話惹得一笑,攔住了欲要發飆的平樂,轉而對新溪簇道“那,你可知你是如何被困在這裡的?”

新溪簇點了點頭,卻道“諸位應當是要去前面的繡旗鎮吧,如果道路沒變,我可以帶路,哦,我那時因為行商需要,時常要往來這繡旗鎮,路不會帶錯。”

“你剛才還要殺我們,那些個遊魂各個身懷幽怨之氣,我們怎麼相信你?”子宋盯著眼前的新溪簇,剛才還是一副討說法的模樣,卻在感知到子楚的眼神掃到自己時正了正神色,沒再言語。

新溪簇笑了一聲“那看樣子,這位......”

子楚一笑“子楚。”

新溪簇點了點頭,接著道“那看樣子這位子楚小兄弟相信我。”

子宋示意平樂莫要動刀,平樂放下了手中的劍,又抬手淺淺施了一禮“賦長教,平樂。”

子宋也說到“叫我子宋就好。”

“三位客氣了,我們走吧。”

幾人趁夜,一同前往那繡旗鎮。

大概破曉時分,眾人至,卻在見到這破敗凋敝的城牆時略微有些驚訝。

傳聞繡旗鎮歷代靠漁業和這山麓間的靈氣撈金,城牆,鎮上建築都富麗堂皇,家家戶戶生活十分的富足。

繡旗鎮歷代不與外商合作,就連賦長教,也只能在鎮前包下那一方土地幹酒樓客棧的生意。

如今這景象,連那牌匾上的‘繡旗鎮’三字都隱約看不出模樣。

“竟然成了這副樣子......”新溪簇四處看了下,不禁感慨。

“三百年了,這城的輪廓倒是一點都沒有變化。”

“三百年?”平樂驚訝的道,“你生活在三百年前的繡旗鎮?”

新溪簇點頭,又道“只不過自從被困在竹林那日起,我就沒有時間記憶了。”

子楚環視四周,抬手起了一式,遣了一絲意識探了探城中的情況,竟然家家戶戶空無一人,已是一座空城。收回意識,子楚抬腳先進入了城內。

本是破曉時分,卻在眾人踏入城內的一剎那,時間瞬間似是晝夜顛倒,啪的一聲,這破舊的城樓,這老舊的房屋,街上沒落的店鋪都瞬間改換了樣貌。

入夜,幾人眺目遠望,自遠而近,城牆上依次亮起了火把,隱隱有擊鼓之聲。看向城內,那些店鋪人家也都亮起了火光,鋪面規整精緻,似是夜市時分,集市上憑空出現瞭望不到頭的攤位,儘管空無一人,卻每個攤位都擺滿了東西,有賣花燈的,賣古玩字畫的,有賣胭脂水粉的,還有算命的。

平樂眾人立馬警惕了起來,新溪簇卻似是收到了很大的衝擊般,他四處走了走,又拿起一個攤位上的提著燈籠的小娃娃,看了良久,道“這是三百年前的繡旗鎮,同那晚,一模一樣。”

霎時,街道上的景色一變,似是到了白日,街上空無一人卻有熙熙攘攘之聲縈繞於耳,彷彿人就在身側。

新溪簇手裡的小娃娃忽然咧嘴笑出了聲,周身震動忽然飛到了天上,上下搖擺著,下一秒,化作一團紫色靈體飛向集市深處,幾人連忙追上。

幾人追著追著,這周遭的場景開始變化,自日入夜,由集市村莊到了海河湖泊層層山巒,最後,嘈雜的人聲慢慢消失,轉而是充斥著嘶吼哭喊憤怒不甘的聲音縈繞耳畔。

新溪簇忽然停下腳步,站在這一山之巔,遠處有高矮錯落的山峰,附近有噴薄而下的瀑布,山間樹木豐茂甚至有動物行走其間。

“你怎麼了?”平樂被這周遭的聲音所擾有些惱,此刻又擔心這來歷不明的人出什麼岔子,語氣自然不善。

新溪簇看著平樂,輕輕道“我覺得這山間的憤恨不平的聲音太難聽了,我讓他們安靜下,也讓你們清靜下。”

“你在說什麼?”平樂皺眉剛要反駁,卻見新溪簇抬手,慢慢的周遭的空氣中似有什麼東西在流動,那剛才還縈繞於耳的嘈雜之聲慢慢消散,新溪簇周身慢慢暈出了紫灰色的靈力波動,慢慢隨著新溪簇的手勢旋轉,流動,慢慢融合後,進入了新溪簇的體內。

平樂在那些紫灰色的靈體進入新溪簇的身體的時候就拔劍飛起,下一秒就將那把鋒利異常的劍抵上新溪簇的脖子,心意一動,那劍泛出冷冷的寒意。

子宋欲要出手制止,被子楚攔了下來,二人找了個高處的樹枝盤腿坐下,看著下面二人的僵持。

“你到底是誰?”

新溪簇慢慢睜開眼,無視了脖子上冰冷的刀刃,反倒揉了揉肚子,輕輕一笑道“好久沒吃過這些東西了,味道確實不好吃。”

平樂一個使勁,那劍順著新溪簇的脖子劃出一道血痕,血液順著脖頸流下。

新溪簇似是無奈,說了一句“你的脾氣真的不是很好。以後,誰會要你呀?”

平樂看著這人,似是思考了什麼,點了點頭,一個旋手收回了劍。

轉身踱步,看向遠處的山巔,又看向周遭的景色,沒了那些嘈雜的幽怨之氣,這地方真是個好地方。

“都傳,繡旗鎮是個山清水秀,富饒非常的地方,可是我們到了這,發現不僅沒有傳聞中的那般,還處處充滿危機和陷阱,我本來疑惑,畢竟之前來這收租的時候看到的並不是這景象。”

平樂慢慢踱步,眼神掃到了樹梢上的子楚子宋二人,嫌棄的皺了下眉。

子宋看了眼子楚“她剛才,白了我一眼是吧?”

就聽子楚悠悠道“白了我們一眼。”那個‘們’字的發音著重了幾分。

平樂還要說什麼新溪簇卻疑問的說了句“收租?你說你收租?”

平樂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毫不忌諱的丟了個不耐煩的眼神。

“看到沒,她平等的討厭我們每個人。”

聽到子楚的話語,子宋默默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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