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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母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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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六冥神域的天是粉紅色的,許是這裡的常存不滅的合歡花開的明媚,一時間仿若嬌海,美的不可芳物。

一棵合歡樹下,那片片骨扇飄飄柔落下來,滿了一地,而地上最顯眼的是個土坑,小鋤頭浸上溼土,放的隨意。

一襲紅衣靠在樹邊,抱著一壺酒,頰上微紅,黎舟元姳肆意暢快的喝著這壺她兄長為她出嫁時準備的酒釀,埋在這合歡樹下,一晃神,便過去了五百年。

奈何她沒出嫁,兄長也沒了。

哦,對了,

她還有個義兄,元敕行,魔王義子,魔族少王。

不過她可不怎麼待見這位兄長,元敕行為人戾氣重,做事偏激,而黎舟元姳的性子更是暴躁,桀驁不馴。

他總是跟她對著幹,她想往東,元敕行就覺得西好,她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而元敕行非說細節決定成敗,元敕行不叫她露臉,她就不叫元敕行露頭。

自母親和兄長死後,五百年前便被父親收為義子,可想而知他將來極有可能接替父親的位置,黎舟元姳總是覺得他搶走了本該屬於自己親兄長的位置,因為他,父親都快要把母親和兄長忘乾淨了,心中便沒來由的厭棄他。

且無論黎舟元姳做什麼元敕行總是仗著自己為人兄長的身份壓她一頭,不讓她做這個,不允她做那個,處處管束,處處干涉,讓她好不自在。

黎舟元姳向來隨心所欲,任意妄為,整個魔界連她父親都約束不了她,除了父親,都以她為尊,要不是看在元敕行是父親的義子,以黎舟元姳那暴烈的性子,此人早就死於她的刀下了。

至於她的兄長至今沒有音訊,既然母親尚在,那兄長也極有可能還活著,奈何回輪大法需要本人精血,父親與母親自融合後便是血緣一致,所以父親只需要滴自己的血變就能追蹤,可兄長……

黎舟元姳一頓,眼睛一亮,她想起來從前小時候兄長給她做的神髓鏈,神髓是每個魔族人自出生便有的,不過沒什麼用處,可若是要魔修,便必須斷了它將其取出,因為這是受過天墮之物,不拿出來會阻礙修煉。

當時黎舟元姳取出神髓開始魔修之路,兄長便以此做了個項鍊,為了紀念黎舟元姳開始魔修,以他自己的血養育神髓,放於水滴膜中。

後來,兄長領著黎舟元姳上了天荒山,領略山巔之景,那神髓鏈就是那時候掛在上邊的。

想到這,黎舟元姳驟然起身。

……

“姳兒看,這便是最頂上了。”

一個紫衣少年,丰神俊朗,被紫金冠嵌著的馬尾飄逸瀟灑。

他迎著徐徐微風,將眼前壯闊美景獻給身旁的小女孩。

“這世間像我這般年輕歲數能登上來的也沒幾個,就算是父親,當年也是晚了一百年才登上來的”

“哇,我也想像阿兄一樣厲害。”小女孩被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得意少年看呆了眼,滿眼的羨慕和憧憬,張著手奶呼呼地大喊。

少年寵溺一笑,蹲下身,颳了下女孩的小鼻尖,話語盡是溫柔,“嗯,我們姳兒這般聰慧,一定可以的,你才開始修煉,待修有所成,姳兒便帶著阿兄看一次山頂,可成?”

女孩輕嗯了下,然後眼珠子溜轉了一圈,跑到一處犄角旮旯,摘下脖子上的繩子,小嘴嘟囔著,“我就把它掛在這,它是我的開始,待我登上來,便就能見證我的成果,我一定可以再次拿到的!”

“好呀,你竟然把我送給你的項鍊隨便掛在這?”少年滿是怨憤,沒好氣地埋怨道。

女孩賊兮兮的發出嘿嘿聲,小臉訕訕笑著,“嘿嘿嘿——它著實有點醜。”著實有點看不上眼。

……

倏地,一股冷風鑽進耳朵,黎舟元姳猛地從夢中驚醒,

她鬆散的抬起眼皮,眼前是望不到邊際的碧天,早間的太陽還不算太過刺眼,這種怡人之景打盹是再適合不過了。

“哼哼……”

那身下的彘察覺主人醒了便哼唧了兩聲。

只見黎舟元姳後腦勺枕在兩手之上,翹著二郎腿,背靠坐騎,面朝著天,恣意暢快的很。

此次,她要去的便是這天荒山山巔,拿回小時候藏起來的項鍊,從而探查她兄長的蹤跡,這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若是尋常的山,黎舟元姳騰雲飛去便好,但天荒山不同,它是眾山之中最為特別的。

九州之外便是四海,天荒山,是四海之內唯一的神山,紫氣繚繞。

乃是洪荒初成遺留神山,併吞八荒之心,日月星辰,天地萬物,鬼斧神工而化,不過也是當今世上最為險惡的山脈。

多的是崎嶇峭壁,猙獰岩石,且它高,有多高?高出雲霄之外,高的陰冷,高的觸不可及,難以攀於傾崎崕隤。

除此之外還不足為懼,天荒山之所以險惡,猶如名字‘天荒’二字,雲天以上荒涼無際,寸草不生,過了半山腰此山的外圍便是毒瘴彌散。

這毒非人為,而是自然凝集的四海八荒至毒,若是直接飛過去,不出片刻,灰飛煙滅。

所以此山難就難在徒步而上,這裡所有的險境都是集天然之資轉化牽連,險象環生,越往上難度越大。

其實爬上半山腰很容易,不過從半山腰往上走就難如登天,因為若是選擇繼續走,要麼活著退回去,要麼就是死。

至今仍有千萬修士上來挑戰,有一半以上都是死在此山,但若是你登上了山巔,便成就了一番奇蹟。

不過自仙魔之戰後,天荒山也是主戰場,死傷無數,怨念屍氣積聚,沒了天地靈氣,這裡的險境變得比以前更加兇猛可怕,神山變惡山,就鮮有人來了,可就算會有人來,也從沒聽人登過頂。

可對黎舟元姳來說,不足為懼,她的能力已然足矣,加上以前兄長帶她來過,早就是輕車熟路,她到山頂,不過是時間問題,她也只能姑且慢慢消磨了。

“走了這般久,怎的才到半山腰啊。”黎舟元姳翹了兩下腳,嘴裡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哼哼哼——”

那彘獸聽了主人這番話,無奈發出響聲,它的主人一路都是靠著它的四條腿爬上來的,竟還嫌慢?

“你別抱怨,等我回去賞你些泥肉餅,你早些到便早些能吃上。”黎舟元姳懶洋洋地開始忽悠起來。

果真,那傻愣子彘獸聽了這話,腿腳瞬間利索起來,一個勁兒的往前衝,加快了速度。

霎時,彘獸猛的一停,黎舟元姳也跟著震了三下,“怎麼回事,你皮癢了是吧。”

嘴裡邊罵著,她側身爬起來,眼睛張望過去,不遠處,是一個背影,一襲藍白素衣。

黎舟元姳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不以為意道:“不就個臭道士,有我你還怕什麼?繼續走。”然後翻過身躺在背上,泰然自若。

話說完,彘獸繼續前進。

黎舟元姳知道天荒山偶有修士會上山挑戰,有道士不足為奇,不過就是天荒山多收了個死屍罷了。

彘獸的速度快,兩條腿怎麼能比得上四條腿,沒一會兒就超過了那道士,擦肩而過之時,黎舟元姳微閉的眼睛抬了一隻,看過去,假意漫不經心,她也就是好奇誰會來送死。

頓覺一股濯濯玉氣撲面而來,超然外物,高而徐引,不看臉便已就是個神仙般的絕世。

迎著點耀,仔細看,面若銀月,肌膚白嫩,劍眉之下的丹鳳眼泛著層水波,秋色隱晦,

可再一看,白帶束髮,清風一揚,那七尺立松之姿顯出的非凡正氣更是一撼,眼底意味盡是傲雪欺霜,孤傲無畏的堅韌。

黎舟元姳愣出了神,她從沒想過會有這般人物,竟比她孃親還要美。

那白衣道士注意到了黎舟元姳,只見她騎著一隻豬,平躺在豬背上,朝自己露出奇怪的表情。

他擰著眉,寒著臉,神色異常。

而後移開目光,面無表情,繼續往前走,對黎舟元姳視若無睹。

黎舟元姳覺得甚是有趣,她用手拍了幾下彘獸,彘獸聽命便開始圍著白衣道士轉圈。

轉了一圈又一圈,

她從頭到腳開始細細打量這個男子,他餘暉落臉,汗水涔涔滑過清晰的下顎線,因有些喘不上氣而微抿下唇,薄汗沁透白衫,橫闊修長的輪廓若隱若現。

“你在這做什麼?”黎舟元姳不禁發問。

“歷練。”他的聲音溫涼如水卻滿是淡然無味。

“再往上走,毫無退路。”黎舟元姳見這男子才到半山腰便已然是稍有些吃力的樣子,若在繼續走上去,不就是去送死?

這話並非黎舟元姳好意提醒,不過是警告罷了,是‘此山是我開’的警告。

奈何這白衣道士並未理會她的話,只管往前走,絲毫沒有畏懼的意思。

黎舟元姳微挑細眉,心想這傢伙竟這般不識趣,無知小兒,總會有那麼幾個不要命的,她都習慣了。

便就不再多說什麼,騎著彘獸揚長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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