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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你用吧，我出去一趟，等到巳時，我來尋你去見叔父。”沐凌華垂眸避開姜玉嘉的視線。
姜玉嘉聞言微微歪頭，眼裡帶著不解，但他還是應聲：“我知曉了，你去吧！”
沐凌華等姜玉嘉話落，便轉身離開了客棧。
走在街道上，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叫賣聲，沐凌華一瞬間有些明白了母親當年眼裡的無奈。
不單單是他願不願意跟你吃苦的事，還有你舍不捨得他跟你吃苦。
若是從前，沐凌華定會毫不猶豫道：“同甘共苦有何不好？”
但如今，她卻只想說：“他那般金尊玉貴的人兒，合該被千嬌萬寵著。”
是真的喜歡上他了？沐凌華不知道，她也不明白自己對他到底是何意思，她只是覺得跟著她這一路，著實委屈他了，她莫名的，有些心疼了。
虧得她竟還猶豫，是否要讓他跟著叔父走，眼下看來，若是再讓她跟著自己走下去，怕是連清粥小菜也吃不上。
這般想著，沐凌華腳下步伐又加快了幾分。
須得快些將泗平城內這些糟心事處理了，不然怕是要在這裡耽誤好些日子了，耽誤越久她用的銀兩就越多，她本來就沒多少錢了，再這樣下去，哪還養的起他？
“王爺！王爺！”通裡追在沐凌華身後喚道。
陷入深思的沐凌華卻毫無反應。
通裡又喚了幾聲，見沐凌華還是未停下，通裡斗膽冒犯的將手裡拿著的藥瓶衝著沐凌華的背影扔了過去。
沐凌華的耳邊猝不及防有東西飛過，有了這般動靜，她這才被迫回神停下轉身。
入目便是鼻青臉腫拄著木棍落在她身後的通裡，沐凌華處變不驚的臉上也露出驚訝，她不確定的輕喚：“通裡？”
“奴沒事，只是遇上了個熟人，打了一架。”見沐凌華驚訝，通裡移開視線有些心虛的解釋道。
“是嗎？對了，我記得你那裡有一瓶容肌膏？”沐凌華也沒深究，而是反問。
“是，”沐凌華此話一出，通裡就差不多明白了什麼意思，她們王爺腦子裡沒那麼多彎彎繞繞，既然問到了這東西，那想必是有用處了，而眼下最有可能用到那容肌膏的就是王妃了。
“早些年陛下賞賜給您，您給奴的那瓶，奴還未用過，奴這糙慣了，也不知道這種東西有何用處，還望您將這瓶藥膏收回去。”通裡善解人意道。
“送你的東西哪有拿回來的道理，你這副樣子，出來叫人看見恐惹驚慌，你回屋好好塗塗藥，無事，無事就別往王妃那兒去了。”沐凌華皺了皺眉頭，頭也不回的快步向前走。
走了幾步，又扭頭向愣在原地的通裡道：“還不跟上？”
“來了來了，奴來了！”通裡聞言趕忙追上去。
雖然跟她猜的有些許差別，但又好像半差不差，左右都是為了王妃，不過，她家王爺確實變化挺大。
通裡懷著自己的小心思，追上沐凌華道：“沈家在泗平城外的莊子奴去過了，唯有一點，沈家莊子裡的男奴數量對不上數。”
“多了多少？”沐凌華下意識詢問。
通裡搖頭：“這次不一樣，這次是少了，足足少了一半。城外三個莊子都少了一半，總計男奴數過百。”
“過百？呵，沈家還真是有意思。”沐凌華嗤笑一聲，緊接著道，“去打聽打聽，不，去看看附近的村子，最近幾年報了多少失蹤人口。”
“您的意思…”通裡瞬間頓悟，但看著沐凌華略顯嚴穆的表情，還是將後半句嚥下去了。
是的，她險些忘了，沒有蓋棺定論的事，還是不要妄加猜測了。
接了活的通裡又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悄無聲息的退離沐凌華身側。
而沐凌華則是徑直往太守府去。
晚輩來到有長輩在的地方，理應來拜見一番的，更何況，她們之間還是名義上的舅甥關係呢。
穿過人群，沐凌華在路邊買了些糕點，便提著略顯寒酸的糕點，敲響了太守府的大門。
不想與門房多言，沐凌華敲開門後，便直接亮出了她的令牌。
“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竟不知是睿王殿下大駕光臨！快快請進，奴這就去通傳一聲。”門房的嬸子看清沐凌華的令牌後，倒三角的刻薄眼裡立刻露出幾分諂媚，她討好的迎沐凌華過府。
沐凌華冷淡的點頭：“嗯！”
跟隨著引路的男奴，沐凌華很快便到了茶廳。
泗平城太守好茶，會客總是在茶廳，沐凌華看著裝潢雅緻的茶廳，想起傳言中的這句話。
越想她越覺得好笑，她的記憶中哪裡有那人愛喝茶這回事啊？
“猗兒，姑姑帶你出宮吃茶點這事，你可別告訴你母皇！你若是告訴了，再想下一回便不能了！”記憶裡披著素錦披風，穿著對襟襖子將雙手縮在袖筒裡，哆嗦著身子的女子蹲下身，衝著面前抱著手爐裹得跟個球似的孩童道。
“沈姑姑便放一萬個心吧！我最是靠譜了！”孩童信誓旦旦的聲音響起。
“哼，你個小鬼頭，你若是靠譜！上一回挨板子的就該是你！”女子捏了捏高高揚著下巴的孩子的鼻尖。
“啊，姑姑姑姑！上一回那是意外！”孩子大了，她也曉得上次那回是她的錯，但為了不影響此次出行，鮮少主動撒嬌的她，晃著面前女子的胳膊，嗲嗲道。
“行了行了，真受不了你，上馬車上馬車，一會兒晚了趕不上聽說書了！”女子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笑，樂呵呵的將圓滾滾的孩子抱起。
已入深冬，她身上那身可謂單薄，但她還是將唯一的手爐塞在孩子手裡，馬車上也少有的用上了金貴的銀絲碳。
還算綿軟的被子也被她全數拿來墊在了那孩子的屁股下。
但她絲毫沒有不捨，她只會覺得還是寒酸了，但這已經是她能給她最好的了。
馬車咯吱咯吱的留有積雪的深宮小道上行駛著，晃晃悠悠的，以至於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原本精神的孩子來了睡意，緩緩入睡。
久到像火爐一樣的孩子撲進她懷裡，纏著她跟她一起坐在墊了厚厚棉被的那側後，她開始回憶幼時，卻在已經回憶完了之後，還未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