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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讓，別杵在這。”前來接水的遊客不耐煩地推了葉傾寒一把。
後者這才如夢初醒，掙脫了那種恐怖的幻象。
道完歉走到一旁之後，他用難以難以言喻的複雜目光望向視野盡頭的年輕男女，心緒翻湧不休。如果感知無誤的話，剛才那種異常現象的源頭便是兩人所在的方位。
有那麼一瞬間，葉傾寒差點以為自己會活活溺死在幻象中，即便僥倖掙脫，這會依舊驚悸不已。
姚芊羽，這個年少時曾令他心神搖曳的女孩身上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亦或者，危險源自她旁邊那個開朗陽光的男子？
無人可以回答。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能再貿然靠近了。
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兩耳不聞窗外事才是最好的選擇。
葉傾寒暗自輕嘆一聲，緩緩折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有些悵然地看著窗外快速倒退的各色景物，心念起伏不定。
思緒紛亂，便容易睏倦，睡意很快湧了上來。
被黑暗所籠罩的空無世界中，滾滾紅塵中的喧囂之音漸漸消隱遠去，連帶著僅存不多的思緒一同向最原始的靜寂之地沉墜而去。
在漫長而迷濛的恍惚之中，他忽然聽到了一陣刺耳的雜音，初時低不可聞，而後漸漸變得響亮清晰，仔細辨認之下，依稀可以判斷似乎是兩個人在激烈地交談爭論。
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幽幽說道：“想好了嗎，是按照我說的去做，還是繼續堅持你那可笑的原則固執己見？時不我待，錯過這次也許就再也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另一個年輕而富有朝氣的聲音語帶悵然回道：“厲師，你說過不逼我的，為何要出爾反爾？”
“因為那時我並不知道這個世界竟已凋零成了這副模樣，遠不及當初極盡繁華的巔峰時期。我能感覺到，而今正是新舊秩序更迭變幻的過渡時期，是擁有無限可能的璀璨歲月。在這樣一個時代，任何一份機遇都極為寶貴，不容錯過。武學寶庫的鑰匙就在眼前，你卻還在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我......”年輕男子無言以對，期期艾艾了好半晌才幽幽道：“我只是不想傷害她。”
“糊塗！”蒼老的聲音陡然抬高，“古往今來，成大事者皆不拘小節，等你青雲直上躋身高位，要多少絕代佳人都唾手可得，可你若還是如此執著於兒女情長，躊躇徘徊不肯向前，到頭來只會淪為他人腳下的一坡黃土。老夫言盡於此，你好生思量，莫要自誤！”
對話至此而終，之後是長久的靜默。
葉傾寒的思緒漸漸回攏，茫然地睜開雙眼，猶自有些發愣：剛才是誰在說話？
環視四周，附近的旅客各行其是，並無一人出聲。
這不禁讓人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幻聽了，又或者做了一個糊里糊塗的怪夢，錯把虛幻當成了現實。
就在這時，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你都聽到了，對嗎？”
幽幽低語，近在咫尺，語氣森然，猶如鬼魅。
明明車廂裡坐滿了人，對此卻都恍若未覺，彷彿只有他能聽到這個聲音。
糟糕......葉傾寒額頭上不受控制地冒出幾滴冷汗，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心緒動盪，坐立難安。
怎麼辦，該怎麼辦？
來者不善，真被逮住只怕結果不妙，要立刻逃離嗎？
又或者對方是在虛張聲勢，其實自己尚未暴露，一旦貿然行事反而會陷入危機之中。
兩種截然不同的可能讓人難以判斷。
他糾結良久，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以對，靜觀其變。
這種做法似乎是正確有效的。
危機並未降臨。
壓抑卻平靜地氛圍持續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那個蒼老的聲音隱含感慨的說道：“看來你比我預想得要聰明許多，但是無妨，左右不過是多費點功夫罷了。”
話音方落，一陣無形而詭異的波動以極快地速度擴散開來，瞬息之間掃過附近的幾節車廂。
葉傾寒只覺得眼前一花，周圍的景象忽然發生了古怪的變化：車廂裡滿滿當當的旅客統統不見了蹤跡，灰白色的霧靄四處飄蕩，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變得異常暗淡，森然冷冽的氣息在這個小小的密閉空間中逐漸渲染開來。
而在視野盡頭的過道上，一名身穿麻布衣服的枯瘦老者無聲矗立，其人面容猙獰，鬚髮皆白，蒼老得不成樣子，滿臉都是褶皺，模樣比厲鬼都要可怕三分，周身上下有多處散發著黑色的煙氣，垂下的雙手乾癟得彷彿兩根枯敗的樹枝，看上去異常滲人。
一名身材微胖長相憨厚的年輕男子站在他身後，橢圓型的臉龐上帶著幾分沉鬱之色，容顏依稀透著幾分熟悉。
這赫然又是一位高中時期的老熟人，範哲。
“怎麼是這傢伙……”葉傾寒先是微怔，隱約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重要線索，但很快便意識到眼下根本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雖然不知道這裡是精神幻境還是什麼另外的詭異所在，但就結果而言並無區別：眾多可以用來混淆視線遮掩自身的旅客統統消失了。
他幾乎是直接暴露在了對方眼皮子底下，除非那邊的兩人都是瞎子，否則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這簡直就是死局。
但事已至此，逃避也是無用。
對方可不像是什麼良善之輩，即便自己放棄抵抗投降認栽也未必會有好下場。
既然如此，不如索性放手一搏。
葉傾寒從衣兜裡取出那張神秘的邀請函，緊緊攥住了這張唯一有可能生效的底牌，身軀蹭得筆直，凝神屏息，嚴陣以待。
枯瘦老者臉上掛著貓抓老鼠的戲謔笑容緩緩逼近，每一步都像是在中空的地板上，咚咚作響，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讓人心慌意亂。
隨著距離漸漸拉近，對方身上傳來的腐朽惡臭氣息已然隱約可聞，出手反抗的最佳時機到了。
就在葉傾寒揚起手臂準備將那張神秘邀請函拍在枯瘦老者臉上的時候，忽然注意到了一個不起眼的細節：對方的視線似乎有些許小小的傾斜，並沒有聚焦在他身上。
一種難以言說的疑慮從心底湧起，手上的動作也因此慢了半拍。
短暫的遲滯之下，兩人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