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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嬌嬌頓住了腳步，轉頭去看【悅來客棧】眾人的反應。
一個個也不言語了，臉上戲謔的表情也變為了平淡，相互看了幾眼又四散開來。
只留賈梁一個人在那裡站著發呆。
似乎是沒反應過來，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下一秒人就倒了下去，幸虧家僕接住了他。
眼淚奪眶而出，手顫顫巍巍，腳上似是沒了筋骨，軟綿綿的，家僕一人也支撐不起來。
賈梁嘗試爬了好幾次，也摔了好幾次，最後東倒西歪得朝府中趕去。
軒轅嬌嬌一行人眨眼間化作輕煙朝賈府飛去。
他們先一步到賈府，看到的是芳豔穿著素雅，髮髻高盤，面容清秀地躺在自家屋內。
這與平時的她，大不相同。
她身邊只有一個小丫鬟，抱著她的身體在哭泣。
賈府，一如既往的冷清。
歐陽浩軒單手在眼前比劃了一下，向芳豔看去，只見她一縷殘魂在空中飄蕩。
那殘魂似乎是感應到了他們的存在，徑直朝他們走來。
直到穿過他們，往門口看去，是賈梁踉踉蹌蹌趕到了。
芳豔眼中滿是心疼，淚眼婆娑，想去摸他的臉，卻如無物，抓了個空。
歐陽浩軒他們是仙體，若是有意隱身，小小殘魂，見不著。
如今她只留一縷殘魂，賈梁也看不了她了。
“或許芳豔還留有一口氣，就是因為賈梁吧。”歐陽浩軒感嘆道。
“賈梁這人雖然挺不招人喜歡的，但是他們對芳豔的這份情愛，真是值得歌詠。”歐陽浩軒繼續說著。
他身後的炫藍墨動情地看著他。
雖然她不知道他們的事，但是她能從賈梁眼中看出，他真是愛慘了這個名為芳豔的女人。
就像她一樣……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而賈梁夫婦，心中皆有彼此，真是何其幸運。
賈梁幾乎用盡力氣朝芳豔撲去，整個人費力抱起她身子。
顫顫巍巍伸手去擦落在芳豔臉上的灰，他是知道的。
她生來愛美，怎麼會允許臉上有髒東西。
“夫人…”賈梁有些哽咽，一張口更是忍不住掉眼淚。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掛在臉上，但能明顯感受到他到底有多絕望。
“夫人？你醒醒，夫人…夫人我…我該怎麼…我該怎麼辦？我……”賈梁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老人。
身邊無一人可依靠……
“上仙！上仙，對！上仙！”賈梁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將芳豔抱起，跌跌撞撞往廂房走去，幾人跟著一同前往。
賈梁將芳豔穩穩放在床上，又給她掖好被子，在她臉上輕輕撫了又撫。
眼眶裡的淚水就似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大顆大顆的，不停地掉落。
隨後往那秘閣走去。
歐陽浩軒一行人已經猜到他想做什麼，他想拿出他偷來的戎指，他想數他們幫忙。
果不其然，賈梁從一個盒子中翻出戎指，兩枚戎指赫然出現在眼前。
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將兩枚戎指放在高堂，急急忙忙跪下磕頭。
“上仙，千錯萬錯乃賈梁一人之錯。我家夫人秉性純良，萬萬不可讓她承受這些不白之冤。”
“是我自己沒用，是我心術不正，肯請上仙救救我家夫人！要我付出何等代價我都承受。”
“我求求您！求求您了……”
歐陽小雪此刻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哥哥，他真的好可憐啊，雖然他偷了東西，但是也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我們幫幫他吧。”
“傻妹妹，生死有命，我們怎麼可能逆天救人呢。”
“芳豔還有一縷殘魂，按理說命不該絕，也不全然救不活。”軒轅嬌嬌說著。
“她心中還有捨不得的事，所以不會這麼快就離開人間。”雖然不喜歡賈梁，但是芳豔這個人，並不算太討厭。
“我去閻羅六殿，找王匕要人。”軒轅嬌嬌轉身就要去。
歐陽浩軒拉住她，一臉無奈道：“閻羅殿那種地方我和冰柔大哥去就好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匕那臭小子，見到你跟貓見到老鼠似的，一個勁兒往上衝。”
軒轅嬌嬌不著痕跡抽開手，雙手環胸，嘆口氣，“也是，小小年紀不學好的臭小子。”
冰柔看到他拉住她手的那一刻，心都跟著緊了一拍，卻又無話可說。
他們動作自然，雖然沒有任何曖昧的成分，但就是讓人覺得不爽。
說句難聽的，他和軒轅嬌嬌都是狐族子孫，而歐陽浩軒，是個外人。
炫藍墨看著冰柔面無表情，永遠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她很懷疑他對軒轅嬌嬌的感情。
她沒有冰柔那般能隱忍，在歐陽浩軒拉軒轅嬌嬌那一刻，她承認她是嫉妒的。
嫉妒他們那順其自然的肌膚接觸，嫉妒他們毫無邊界感的相處。
比起她，軒轅嬌嬌與這龍宮的兩兄妹，更像一家人。
歐陽浩軒來到冰柔身邊，一臉天真地問著，“冰柔大哥？跟我一起去唄。去找那王匕要回芳豔的魂魄。”
冰柔笑如春風，微微頷首，“嗯。”
「閻羅六殿」。
“呀！什麼風把您二位吹過來了？”
“冰柔上仙，您怎麼有空來我們閻羅六殿？莫不是找我家少爺有事？”
牛頭馬面二人一左一右去恭迎兩人。
冰柔笑笑，“我們來找王匕小公子確實有事，只是不知他今日在不在殿中？”
牛頭點頭哈腰地說著：“在的在的。我家少爺這幾日也是剛從外地回來。閒在殿中無事，知道你們來了，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王匕這小子又被他爹派去什麼地方辦差事了？”歐陽浩軒一臉八卦的模樣。
馬面湊到歐陽浩軒跟前，被歐陽浩軒一把將臉扭到一邊，“說話歸說話，別拿你這馬臉對著我，怪嚇人的。”
“話說王匕什麼時候給你們這群小妖換換模樣？”
馬面將那馬臉一垮，“十三太子怪會說笑的，我們這容貌哪能說換就換的。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幾人言語間已被帶到殿中。
殿堂之上，一個身著赤紅金絲刺繡華服的男子，頭戴金色冥帽，帽邊插著一朵豔麗的洞冥草。
似是很久沒剪過的指甲倒也乾淨，修長的雙手潔白如玉，白的不似常人，不單單是手，整個人看上去都是如此。
懷裡抱著個酥胸半露，玉體橫掛在其胸前的嬌媚女子。
王匕的一隻手就那樣搭在女人胸前，有意無意得揉捏。
女人忍不住發出聲聲嬌喘，魅惑不已。
王匕見來人，一把推開身上的女人，笑得十分開心。
倒是那女人，蠻不開心得離開。
“十三太子！你怎麼來了！！嬌嬌也來了嗎？她人呢？她怎麼沒跟你一起來？”王匕一邊整理衣冠，一邊探頭向後望去。
再往後一些，就看到冰柔從暗處走來。
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撇撇嘴，又回到歐陽浩軒身前。
“他怎麼跟你來的？嬌嬌呢？”王匕還是不死心，又問道。
歐陽浩軒掏掏耳朵，“嬌嬌有事絆住腳了，來不了。這不，把她家那位派來了。”
冰柔有些驚訝歐陽浩軒會這樣說。
心底不知何其開心，臉上都柔和了許多。
王匕明顯被這話刺激著，“什麼她家那位，嬌嬌逃婚的事早就傳遍三界了。他可算不得嬌嬌家的。”
“嬌嬌逃婚一定是為了等我！她也真是的，不知道來找我，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輕易上狐山嘛。”
歐陽浩軒搖搖頭，“你少自作多情了，你個死人臉，嬌嬌看到都害怕。”
“哼！你就是嫉妒我。我才懶得跟你扯皮。話說，你今天來做什麼。”
“我來問你要一人。今日到的你閻羅殿，洛陽城東嶺鎮，芳家長女——芳豔。”
王匕有些氣性，“什麼叫要個人，這人的生死皆有定數，若真是死了，你讓我逆天而行，我可受不起那天雷之刑。”
“你們這群公子少爺的，可真是不把人命當回事。”
歐陽浩軒白了他一眼，“你早就是個死人了，還人命。”
“鬼命也是命啊！”王匕反駁道。
“那芳豔在人世還有一縷殘魂，據我瞭解，這人你們閻王殿可收不得。”冰柔不溫不火來上一句。
王匕想要說什麼，卻是欲言又止。
“若這人還留有殘魂在人間，那也得有人想著她，才有生的希望。”
“可這世上，並沒有人希望她活呀。”王匕空手化出一本厚厚的冊子。
那冊子足足有一人來高，裡面密密麻麻記錄了人間死魂。
歐陽浩軒大驚失色，“怎麼可能沒人希望她活著呢？她丈夫，她丈夫哭爹喊孃的，你們閻羅殿離太遠聽不見？”
王匕也是一臉不悅，無奈又不能做什麼，只能說道：“十三太子，你可別兇我。這可不是我瞎說的，你看這《返魂錄》上。就是沒一人希望她回去嘛。”
“再說了，這芳豔留的那一縷殘魂，是她個人心中執念，她所想之人，未必心裡有她。”
“還有就是，她至親之人，是不是也不知曉她的生死？所以這縷殘魂也活不久。”
歐陽浩軒始終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明明看到賈梁聽到噩耗後的反應。
也看到賈梁跌跌撞撞一路跑回家。
看到賈梁這樣一個三十好幾的大男人哭得像個孩子。
看到他無助到去找那他偷竊的戎指，試圖透過神仙搭救自家夫人。
而王匕，此刻的話卻說，芳豔在人世，竟無一人願意她回去。
即便這件事還沒這麼快傳進她父母耳中。
但那些她救助過的乞丐呢？那些在他們店門口鬧事的人呢？
他們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一點不希望她平安無事。
他們就好像這個人，一件事從來沒發生過一般。
包括她那哭得泣不成聲的丈夫，心底也不希望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