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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閣內躺著的是一個由繩索幻化的凌川。
起初是有懷疑，因為自關進後他就一動不動得躺在鐵籠子中，飯送來也一口沒吃，他們只當他是擔心下藥了，不敢吃。
秘閣第五間，偃安桌面上擺放著雜七雜八的琉璃罐，顏色各異，她有條不紊得弄著一切，那青衣男子就坐在她對面，拿著布一遍又一遍得擦著長劍。
“大師兄，你來試試吧。”不知過了多久，偃安已經放下手中的東西，凌越被驚醒，手中環抱的長劍險些掉落，隨後揉揉睡眼惺忪的雙眼，拍拍被壓皺的衣袖。
凌越看著桌面上那張惟妙惟肖的人皮，張大眼睛，看著偃安。
“我沒殺他，這個是假人皮，你且看看戴上去如何。”偃安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解釋道。
凌川這才舒口氣，倒也不是擔心她殺了人，而是擔心她就這樣殺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雖然十分厭惡這張人皮，但也聽話得將其戴上。
即便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凌川，可看他就這樣站在自己面前，偃安還是緊握拳頭，眼中殺意滿滿。
凌越看出了她的心思，急忙扯下那張凌川的假臉皮，帶著脾氣得往桌子上一扔，一股醋味充斥著整個房間。
偃安無奈笑笑，聳聳肩，“無事。”
凌越很是傲嬌得將臉扭到一邊，嘴巴微微撅起。
偃安手中出現一塊飴糖，遞到他面前，晃了又晃，凌越頭雖沒有轉過來，但是小眼神快速掃了一眼手中誘人的飴糖。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過那飴糖，將劍夾起，快速咀嚼了起來。
看著凌越，偃安的思緒不禁飄遠。
三十年前，那時的偃安剛滿五歲。
被師傅撿到的第二年，師傅決定收其為徒。
雖說師孃也是學這個的，但是這一決定還是為偃安帶來了不少禍事。
凌川一開始也跟師傅提過，這種事女孩子不易學，且痛苦，但最後卻也妥協了。
凌越最是看不慣偃安那小丫頭，得知師傅要收她做徒弟，十四五歲的少年帶著一眾師弟去師傅面前又哭又鬧，見師傅那裡行不通，又去師孃那裡。
到頭來可想而知，兩頭碰壁，自此凌越對這個“小師妹”使的壞，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比如什麼床上放蛇，蜈蚣，癩蛤蟆，水裡放瀉藥，湯裡放巴豆，衣服裡藏針，假意說是買的胭脂，實際是自己調配的，還有在練習的傀儡上動手腳，差點砸斷她手，逮著她上山打獵，卻又丟她在山上。一切能用的不能用的壞點子，全用在了這個五歲的小姑娘身上。
一開始偃安還會哭著去找師傅，等到七八歲的時候，誰對她下手，她也會毫不客氣得以牙還牙。
師傅沒少教訓凌越，上頓打完下頓打，一天打三兩頓都不在話下。
這凌越皮就像是鐵打的，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再怎麼說凌越好歹是兒徒，自小看著長大的，打在身上，總是心疼。
師傅每每打完，師孃看到他身上一道一道的血跡總是偷偷抹眼淚。
每次都打的皮開肉綻，師孃總讓偃安去給凌越上藥。雖然才八歲，但是她也知道師孃的良苦用心，畢竟寄人籬下，總得學乖點。
“你滾！不要過來！不知羞的小屁孩兒！！”凌越趴在床上，褻褲早就褪去了，露著個白裡透紅的屁股蛋兒。
一時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生氣，把胳膊下枕著的枕頭用力朝偃安砸過去。
著急忙慌地去扯身後的被褥，許是扯到了傷口，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頭上瞬時間冒出層層冷汗，青筋暴起，眼角止不住抽抽幾下，無奈只能雙手半掩著屁股。
偃安手中端著的藥險些被打掉，畢竟對面是一個十八歲的成年男子的力道。
雖然是被打傷了，但是對付一個八歲的毛頭丫頭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將藥用力一放，指著床上的人，語氣十分不悅：“你再跟我吼！你什麼我沒看過的！如果不是師孃讓我來，我才懶得管你！”
頓了頓又道：“如果不是你！我怎麼可能被野狼襲擊！你再怎麼惡作劇也不能這麼過分！小小年紀怎麼心腸這麼歹毒！”
“誰知道你這麼笨！這麼點路都不記得！最後不也是我帶著師傅去尋你的。你兇什麼兇！我現在被師傅打死了，你滿意了？！”凌越下半身動彈不得，說話大聲了又扯著傷口。一段話下來，臉色越發難看。
偃安抓起毛巾就要砸過去，凌越見勢不對，立馬又兇道：“你幹什麼！幹什麼你！！你想欺負一個傷者！你要是敢動我…信不信我去告訴師孃！讓師孃打你，讓底下師弟弄死你！”
偃安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手中毛巾使足了力氣，直接丟在他屁股上。
“啊！！！！！”
一股鑽心的疼充斥著凌越整個身子，臉一下子就被憋紅，眼睛由於疼的厲害，用力過猛睜得老大，眼淚跟關不住的水龍頭一樣，一道一道劃過臉頰，雙手緊握著床單，滿頭大汗淋漓，似洗了個澡一般。
凌越想不到現在的偃安竟然這麼心狠，他都受傷了還要這樣對他。
他大口大口得喘著粗氣：“我…我要殺了你！你等著…我一定要殺了你！我要將你…碎屍萬段，五馬分屍！我要叫你不得輪迴！成為孤魂野鬼！嗚～嗚～我一定要你好看。”
由一開始的歇斯底里，到最後帶著哭腔，聲音越來越小，言語中略帶一絲絲委屈。
偃安才不管他哭不哭，可不可憐，直接又罵道：“我倒是等著你來弄死我！弄不死我你都不叫凌越！看看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你屢教不改！朽木不可雕！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你要再這樣，我一定要你好看！”偃安越說越氣，原本想給他擦藥的，現在這種情況下，若給他擦藥，弄疼他了，反而落得個公報私仇的罪名。
從衣袖中拿出一把飴糖，使勁摔凌越臉上，凌越被砸得一臉困惑，等看清散落一地的東西，偃安早就離去了。
他不死心，還衝著門外吼道：“偃安！你沒大沒小！不可理喻！你走了誰給我擦藥。你倒是叫個人過來啊！”
偃安剛出門一轉彎就碰到了趕來看望凌越的二師兄凌川，她眼中飽含淚水，低著頭快速說了聲“二師兄”便離開了。
若是平時，她定會笑盈盈得看著凌川，滿臉痴像得問“二師兄幹嘛去呀？哪裡來？師傅叫你做什麼？”
凌川想也不用想都知道發生了什麼，無奈搖搖頭。
走到門口就聽見凌越歇斯底里得吼叫。
“大師兄。”
凌川作揖行禮，凌越看清來人，對著凌川說道：“二師弟，你去把偃安那個小屁孩兒給我叫過來，我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她。”
看著眼前這個滿頭大汗的大師兄，凌川多少有點無奈，不溫不火得道：“你也就仗著師傅師孃寵你，剛剛我也看到小師妹了，什麼時候看她哭過，紅著眼出去的。”
自第一年拜師入學被欺負久了後，偃安就不太愛哭了，因為她知道如何讓自己舒心，讓對方噁心。
不過說到底還是孩子，心底柔軟善良，擔心一次一次告狀哭訴讓凌越受皮肉之苦。
很多時候選擇能忍則忍，忍無可忍的時候才選擇報復。
凌川端正被偃安放倒的藥瓶，輕緩得替凌越擦上，凌越被凌川一說，也不言語。
藥塗到屁股上才發出“嘶”的一聲。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最後不也去找她了嘛~師傅也打了我了，她還想怎樣，難不成讓我給一個小屁孩道歉？”凌越雙手緊握，屁股處隨著藥的反應隱隱作痛。
凌川道：“其實平時不管你們怎麼鬧師傅也不會過問什麼的，你這次確實有點過分了。如果小師妹這次遭遇不測，命喪狼穴，你也會愧疚的。”
凌越自然知道，如果偃安那小丫頭真嗝屁了，他心裡一定不會放過自己，會愧疚一輩子。
所以，在聽師弟們都說她還沒回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慌了神，身子瞬間麻木的感覺他是不想再體驗一次的。
上山找人的時候他比誰都積極，一寸一寸的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當看到她還活著時，心裡的那種愧疚感如石頭落地般舒心。
凌越雖然比凌川大五歲，但是這副模樣，哪裡有做大師兄的樣子。
因為凌越，跟他一起犯事的師弟們也避免不了皮肉之苦，眾人硬是在床上躺了十天半月才下得了床。
凌越能下床的第一時間就是去找偃安，畢竟這十幾天，她可一次沒再來過。
知道她真生氣了，也想了很多，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帶著飴糖往偃安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