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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九點平英賣菜回來，見炒菜灶上沒鍋便問，老付回說不小心摔爛了，平英埋怨道：“本來這年就難過，你也不小心一點，咱們這兩天又白乾了。”老付寬慰說：“生活哪有容易的，不都是這樣一代一代過的嗎？只是對不起孩子，在我倆手下過日子，總是緊緊巴巴，也沒吃好也沒穿好。”說著便有些哽咽。平英忙說：“誰家不難？等他們大了就好了。我今天打聽了，棗樹村於廣存在放利息，轉年就是俠們學費，要不提前借一千，萬一正月他借完了到時候咱們是一點辦法都沒了，利息三分。”老付無奈道：“也只能這樣了，我下午去借，三分利簡直是在搶。”平英回說：“那有什麼辦法，於廣存也是借別人錢放債，聽說給別人兩分自己加一分利。人家掙的也是風險錢，萬一債主還不上我賠了。”老付思忖道：“要不借兩千吧，開春哪裡摳到錢，待雙搶賣了早稻再還，過年了也給孩子們買點好吃的。”平英覺得只能這樣了，二人無話。
下午老付借錢回來天已漸黑，見平英正在洗芹菜便說：“等我回來一起幹不行嗎？天這麼冷一個人幹久了關節又疼。”平英嫌棄道：“借個錢這麼久，明知道家裡忙還在那郭蛋。”老付回說：“我哪有那閒心，借錢的多，我一時沒好意思便在外面等等，見自英二嫂從他家出來，不知道可是借錢。”平英思付道：“她家不至於，平壽二哥月月有工資，這兩年雖然嫁了兩個丫頭也沒賠錢，我之前聽嬸子說她家有錢給廣存放債，要不就是拿之前放債的利息，”平英繼而苦笑說：“直接借我們，我給她兩分五利，也不用便宜了廣存。”老付回說：“不是你那麼講的，人家怕不好要利息。”
洗完芹菜回家，孩子們已熬好稀飯，正吃著平壽二哥來了，平英夫妻忙讓坐，平壽拿出三個紅包說：“給三個侄子，一人兩塊，壓歲錢。”平英笑著推辭說：“二哥何必年年給，我也沒給過侄子侄女壓歲錢。”平壽回說：“我不當家，也就是領工資才有點私房錢，還指望侄子們大了給我打酒喝。”志康志陽平時見不到錢，二舅給錢自然高興，商量著明天去街上買炮竹。老付說：“二哥什麼時候有空，來寫門對，明天后天都行。”平壽說：“那就明天吧，我家的今天寫完了，明天做豆腐，晚上來寫。”二人道謝送走平壽。
次日街上已人擠人，貨物也豐富起來，有賣春聯，賣煙花，賣活雞鴨鵝，賣糖果禮品的，志康志陽今天也上街了，用二舅給的錢買了煙花，一人又買了一幅年畫回家貼。買菜的平英叮囑他倆早點回家，她買了三個炸米餃，給志康志陽一人一個，另一個叫他們帶給志剛吃，平英平時在街上賣菜是從不吃早飯的，都是回家吃，兩毛一個的米餃對她來說太貴了，由於早上起的早有時候餓的眼冒金星。平英賣完菜收攤，此時街上行人漸稀，心中不甘便不知不覺繞到蕭應年家，他家大門緊閉，門口坐著一人，正是堂弟妹秋芬，平英趕忙勸道：“趕快回去吧，他家不開門，這麼冷的天孩子凍著怎麼得了。”秋芬哭道：“回家有什麼用，年貨一點沒買，家裡一分錢沒有，我不信他家也不過年，我一直坐著！”平英道：“要不我回家拿錢借你二百，過個年再說。”秋芬哭說：“我不借錢，借了不得還，我只要我的錢！”平英知她脾氣倔，無奈只得回家。
後來聽說蕭應年把秋芬的稻錢給她了，並恨恨的說以後再不收她家稻子，她家稻子送給他都不要，秋芬的厲害一時在十里八鄉傳開了，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不屑說那樣要丟人的。之後村民們那年的稻款轉年並沒有拿到，一年又一年，有的當事人已經走了，還是沒有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