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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子，好像出事了。”
王姝雲被劉嫲嫲從被窩裡喊醒，她懷孕已三月有餘，小肚微微隆起，且近來風和日麗陽光明媚，她沒事便出去走走，活動活動筋骨不至於將來難產，因此最近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她強撐著睜開眼，“嬤嬤，出什麼事了？”
劉嫲嫲沉吟了下道，“方才那邊來人了。”
“那邊？”聽到那邊二字，王姝雲猛地激靈起來，“那邊出事了？”
上一世分家之後，有夥毛賊進了院子翻出個賬本，寫的都是盛洋收受賄賂之事，當時事情鬧得極大，當地府衙不知該如何決斷，還特意往官家面前呈遞了份奏摺。
管家雖未懲處，但卻好好批評了盛望一段，連帶著影響了後來幾年的晉升。
王姝雲急急忙忙的爬起來，她最近日子過得昏了頭，這麼重要的時間節點都不記得。
“快，給我穿衣裳。”
劉嫲嫲不解的將她扶起來，邊道，“兩位老太太剛剛過去，特意吩咐了讓您不必著急，一來您是有身子的人，二來您和那位也沒什麼感情。”
“什麼感情不感情的，這事要是處理不好，咱們全得牽連進去。”王姝雲急匆匆的穿好鞋。
“大娘子在說什麼？”劉嫲嫲不解，“這正常的生老病死，與咱們有何關係？”
“生老病死？”王姝雲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你再說一遍？”
劉嫲嫲被她弄懵了，“奴婢是說，那邊老祖宗可能不太好，就是這幾天的事了，老太太說讓您別急著過去。”
“不太好是什麼意思？”王姝雲愣了愣，是她想的那個意思麼？
劉嫲嫲左右看了看，低聲道，“聽說是盛洋母子二字苛待。”
“苛待？”
“可不是。”劉嫲嫲道，“那邊自從脫離咱們生意一直做得不太順，總暗戳戳的拿老祖宗撒氣。”
王姝雲皺眉，“還有此事？”
劉嫲嫲凝重的點點頭，“好幾次咱們送去的人參都被悄悄換成了其他不值錢的參。”
“你怎麼知道？”
“嶽夫人身邊的嫲嬤無意間和我說起的。”
“那嫂嫂看來也知道了？”王姝雲更為吃驚。
“估摸著兩位老太太也知道，只是沒做聲罷了。”劉嫲嫲做下定論，“您懷著孕，最忌憂思憂慮，千萬別多想。”
王姝雲不屑的點頭，“嫲嫲放心，這點數我還是有的。”
主僕二人正說著，屋外便傳來丫鬟的聲音，“老太太說讓大娘子穿素淨些趕緊過去。”
兩人對視一眼，趕忙換了身衣服，備了車轎往那邊去。
“不是說老祖宗不太好麼？怎麼絲毫看不出來。”王姝雲扶著劉嫲嫲，小聲道。
她們方才進門，恰巧瞧見了那邊盛府的小廝出門，問了才知是他們家主母想吃南長街上的滷豬蹄，他們趕忙去排隊呢。
“看來傳言非虛了。”劉嫲嫲冷笑。
到了老祖宗的院裡，盛洋的母親和媳婦偎依坐著，看起來面色凝重，像是剛哭完的樣子，身上的衣服也從原先的綢緞換成了便宜些的錦緞。
王姝雲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劉嫲嫲，劉嫲嫲低著頭像是沒看到。
“母親，嬸嬸！”
她趕忙喚人，老太太抬頭遞了個眼色，房嫲嫲便快步過來，“您身子重，小心些。”
隨後扶著她走到石桌前坐下，低聲道，“老祖宗已經走了，您待會看到別害怕。”
王姝雲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但滿肚子的疑問這會也不好多問，只好嚥下肚裡。
“弟妹這麼快就有了，真是好福氣。”盛洋的媳婦陰陽怪氣的一句，她起先沒在意，直到她又說道，“同樣是晚輩，憑什麼你們逍遙自在，我們就苦哈哈的在這照顧老人。”
王姝雲被懟了，但礙於形勢，她也只好忍下來。
“苦哈哈？”二房老太太突然道，“您也不怕閃了牙，瞧……”
她方要開口，就被身邊嫲嫲拽了拽。
“我有什麼好閃了牙的，您摸著良心問問，自從老祖宗躺下您可有照顧過一天，您不出力就算了，還在那說風涼話。”盛洋媳婦伶牙俐齒，沒理也能攪三分。
“我是沒出力，你們要是照顧不了老人倒是吭聲呀，一遍拉著我們出錢一邊又假清高說這些有的沒的。”二房老太太抬高了音調，兩人正在吵起來時。
屋裡出來個不認識的女道姑，“老人嚥氣了。”
……
這句話如沉水驚雷般炸響在每個人心頭，王姝雲雖然和這位沒什麼感情，但她向來心軟見不得這些生離死別，因此忍不住落了幾滴眼淚，自家的兩位老太太神色有些落寞，嘆了口氣，悄悄抹了把淚。
盛洋媳婦面色如常的起身，從屋裡拿出幾套早就準備好的孝服，分發給諸位。
反倒是盛洋母親，怔了怔，實打實的有些難過。
王姝雲有些感慨，好歹是養大了孩子們的母親，彌留之際，卻落得這番田地，不知該說她是罪有應得還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沒多一會，盛望盛星二兄弟前後腳的進門，反而是盛洋等眾人都換好了衣裳才溜溜達達的回來。
靈堂之上，他們到底算是盛家的子孫，男左女右的在兩側各跪了一排，道觀來了好些小童子，盤坐在地上，嘴裡念念叨叨的聽不清楚。
棺槨放在正中央，後面是祖母的牌位。
王姝雲因為懷著孕，因此格外為她備了個團墊，她抬頭望去，熟悉的牌位，上一世她跪奉在祠堂中，還在想盛星和盛望的祖父是何等風采，似乎盛家有今天多虧了這位。
沒成想，這位她敬仰萬分的老頭子竟娶了位這樣的娘子。
“要封棺了。”劉嫲嫲將她扶起來，“您上前再瞧一眼逝者吧。”
兩位老太太打頭，繞棺槨一週，王姝雲起身跟在岳氏的身後，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再看著時，還是吃了一驚。
祖母的屍身，削弱的一絲人形都沒有，和她當日見到那位豐腴甚至有些刁蠻的老太太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