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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底線和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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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清居內

“那一頁醫書你已經研究一個時辰了,要看出花兒來了。”瀾音竹笑著打趣晴薇。

“我覺得很奇怪,小芷死後,趙依依只是小病一場,當時我去看過她只是得了普通的傷風,按道理說吃了我開的藥方,七日就應該生龍活虎的。怎麼可能半個月過去了還臥病在床,實在想不通啊!”晴薇愁的五官都快擰到了一起。

“會不會是因為她的身體比較弱,所以恢復的時間要慢一些。”瀾音竹嘗試性的解釋。

晴薇搖搖頭:“憑我多年的行醫經驗來看,趙依依不是生病而像…是中毒了。”

“中毒!!”瀾音竹有些驚訝。

“這個我還不能百分百確定,因為她的症狀太奇怪。”晴薇像江湖的老郎中一樣摸著光禿禿的下巴說著。

“什麼症狀?”

“趙依依渾身上下沒有中毒的明顯跡象,但是卻一天比一天虛弱,意識也慢慢的不太清醒,她的丫鬟說,每到夜晚她就滿地打滾,說是渾身的骨頭都像被針扎一樣疼。”晴薇剛說完。

瀾音竹腦海中就湧現出三個字:針骨散,這是玖幽內部人員才能研製出的劇毒,這種毒的毒性揮發很慢,但中毒後必死無疑。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晴薇晃了晃發呆的瀾音竹。

“我不知道!”瀾音竹回過神後脫口而出。

晴薇嗤笑一聲:“我知道啊!連我都不知道的毒,你一個養在深閨裡的千金大小姐怎麼可能知道。”

瀾音竹表面上尷尬一笑,內心卻隱隱不安,她想不通玖幽的人為什麼要害趙依依,這個夏府顯然已經不安全了。她看著面前活蹦亂跳的晴薇,猜想著玖幽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這時,婉婉拿著一件華麗的衣衫走進門。

“婉婉,你手上端的是什麼啊?”晴薇上前好奇的看,瀾音竹站在一旁。

“這是主君讓孫婆婆送來,給小夫人的新衣。”

晴薇摸了摸衣衫:“呦,還是雲錦的呢!夏軒還挺捨得。”

瀾音竹也伸出手摸了摸衣衫:“孫婆婆有沒有告訴你,為什麼要送新衣過來?”

“孫婆婆說,不對,是主君說下月是公主的生辰,都城內收到請柬的府邸當日都必須攜家眷一同出席……”婉婉話還沒有說完,晴薇便搶話道:“怪不得好端端的送你新衣,夏府正妻趙依依現在臥病不起,夏軒只能帶你這個妾室出席了。不對啊!夏軒一向討厭這種全是達官貴族的宴席,今年是哪根筋沒搭對竟然同意了。”

“但這畢竟是公主的生辰,他應該沒有拒絕的權力吧!”瀾音竹帶著疑問看向晴薇。

那一刻晴薇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明亮,變得黯然失色:“赤涵公主不喜歡過生辰,但素蘭娘娘每年仍然照例給公主籌辦,於是公主便威逼利誘讓那些收到請柬的人都不要去公主府,去的人越少公主無聲的反抗就越成功。”

“那公主喜歡什麼物件呢?既然是生辰,總還是要送些禮物的。”

“你無需特意準備,夏府準備的就包括你的那份在內,你和夏軒是夫妻,準備一份就夠了。”

瀾音竹想晴薇口中的夫妻二字肯定不會是一個刺客和目標的結合,她低頭看了看戴在脖子上的玉佩,思索著。

——生辰當日

夏府的馬車和小王爺的馬車同時停在公主府門口,夏軒自顧自的從馬車上跳下來徑直往裡面走。瀾音竹掀開簾探出頭,這一幕恰好被同樣下了馬車的小王爺赤瓚收入眼中。

瀾音竹一身白色輕紗羽衣,長髮半挽,玉釵鬆鬆簪著,腰間墜著一條白色絲帶,面容嬌美,肌膚若雪,眼睛波光瀲灩,雙唇不點而赤,宛然一笑,仿若山間白淨純潔的山茶花。

瀾音竹看著馬車下空空如也,正準備提起衣裙往下跳時,一隻纖細但並不瘦弱的手臂突然伸在了面前。瀾音竹抬眼看著面前的人,他生了一雙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清秀的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意,顯得整個人都很平易近人,讓人不禁從心底生出三分好感。

瀾音竹扶著他的手臂下了馬車:“多謝,公子”

赤瓚微笑著搖搖頭:“小事,請問小姐是哪家的千金呢?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夏軒走了半天才想起被自己落下的瀾音竹,回過頭找時卻看見瀾音竹一臉嬌羞的模樣和赤瓚說著話。一股怒火從心底燃燒起來:“羽豐,把小夫人請到這兒來!!”

瀾音竹正準備回答,羽豐就走了過來微微低頭行禮:“小王爺好!”然後轉身對瀾音竹:“小夫人該進去了,大人在那邊等著。”

赤瓚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夏軒,眼底瞬間充滿了失望,語氣中有些惋惜:“原來你就是夏軒的小夫人,今日一看,果然有些謠言還是不可信的……”

瀾音竹準備問什麼謠言時,赤瓚卻已經先告辭往府中走去,瀾音竹也緊跟上去,完全忽略了站在一旁怒不可遏的夏軒,夏軒看著瀾音竹對自己的無視,拳頭攥的“咯吱”響。

公主府真的太大了,瀾音竹一進來就找不到赤瓚的蹤影。只好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走到一個清澈的池塘邊停了下來,低頭看著水裡游來游去的錦鯉。

這時,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走了過來,當著瀾音竹的面把一個看起來就很昂貴的金釵丟進了池塘裡,瀾音竹一臉茫然的看著這一切心想:這是什麼操作?

然後那個丫鬟“撲通”一下跪到了,身後一個穿著金碧輝煌,看起來就很尖酸刻薄的女子面前,大聲哭喊著:“太子妃,奴婢該死,沒能拿好陛下御賜給太子妃的金釵,是夏小夫人硬要拿去看看,奴婢沒能攔住,金釵就被夏小夫人丟進了池塘……”

瀾音竹:“……”

臉上的無語就差喊出來:這種拙劣的演技,也真是難為她們了。

太子妃走到瀾音竹面前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是嗎?既然是夏小夫人不小心把金釵丟進了池塘裡,那就還請夏小夫人下去幫忙撈上來吧!畢竟是御賜之物,弄丟了,這罪責你我可都擔當不起呢!你說呢?”

儘管此時此刻瀾音竹的心裡很不爽,明知與自己無管,但這個太子妃顯然是在刻意刁難,可金釵又是御賜之物,她還真是會下血本,就在瀾音竹進退正兩難時。

晴薇走了過來:“這恐怕不妥吧!太子妃!”

“有什麼不妥!誰弄掉的誰負責!”看著太子妃言辭鑿鑿的樣子,晴薇也不甘示弱:“這御賜金釵當真是這位夏小夫人弄丟的嗎?我想太子妃心裡應該很清楚吧!很不巧的是,在下剛才就站在對面看得一清二楚。”

太子妃明知自己理虧但仍強詞奪理:“本宮是太子妃,我說讓她下去撿,她就得下去!”

“你!!”晴薇氣得臉通紅。

“晴薇,怎麼了?”夏軒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看見夏軒的那一刻,太子妃肖漾馬上收起了剛才張牙舞爪的樣子,換了一副溫柔婉轉的嬌羞模樣。

“皇上御賜的金釵被她丟進池塘裡了,夏小夫人肯定不是故意的,本宮正準備讓下人去水下找一下,可夏小夫人執意要親自下去撈,怎麼也勸不住。”

晴薇和瀾音竹看著肖漾在夏軒面前滿口胡話,兩人驚訝的合不攏嘴:這演技,絕了!

夏軒一想起瀾音竹剛才對自己的無視,心裡正不爽呢!

賭氣的說:“既然是你弄下去的,那就下去撿上來吧!”夏軒面無表情的看著瀾音竹。

“這才剛開春,池塘裡的水還冷的很啊!”晴薇不可置信的瞪著夏軒。

夏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瀾音竹,幾人之間僵持的詭異氣氛達到了極點。

見夏軒和肖漾不依不饒的嘴臉,瀾音竹只能自認倒黴地徑直走到池塘邊,晴薇站在岸邊乾著急。

瀾音竹剛下到水,心想著:就這點溫度,跟以前訓練的冰池比簡直是不值一提,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摸到了金釵,瀾音竹渾身溼漉漉地走上去把金釵遞到肖漾面前假笑著:“現在,我可以走了嗎?太子妃殿下?”

肖漾的丫鬟接過金釵,主僕兩人憤憤離去。瀾音竹鄙夷的撇了一眼夏軒,跟著晴薇去找公主換身乾淨的衣服。

瀾音竹走後,夏軒好像是那個受了委屈的人一樣,滿臉委屈的對羽豐說:“我沒真的想讓她下去,我只是……”

羽豐點點頭,表情好像在說:我都懂。

赤涵正在花園裡蕩著鞦韆,看著晴薇帶來一個渾身溼漉漉的女子:“這是怎麼了?渾身溼成這樣?”

“別提了,碰到肖漾了。”晴薇表情無奈,瀾音竹跟著丫鬟進房換衣服,晴薇站在外面跟公主簡單敘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夏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君子風度了?以前好歹也會裝一裝,現在乾脆攤牌了?”赤涵聽完後,感到很不可思議。

“前有劉備三顧茅廬,現有肖漾三嫁夏軒,想起這個我就想笑。”赤涵笑得合不攏嘴。

瀾音竹正好換完衣服走了出來帶著疑問:“為何是三嫁?”

“這肖漾原本是素蘭娘娘家鄉鄰居家的女兒,三年前,第一次進宮就看上了正接替老夏大人職務的夏軒,然後便立下誓言此生非夏軒不嫁。第一次夏軒以正職喪期拒絕了,喪期快過時,夏軒又以年紀還小第二次拒絕了肖漾,你猜猜第三次是因為什麼?”赤涵不懷好意的笑著,看向瀾音竹。

瀾音竹稍微思索了一下但還是搖搖頭:“猜不到”

赤涵公主笑了一下湊到瀾音竹面前十分正經地說:“第三次,夏軒說他此生要娶的人一定是他…最心愛之人”

話落,微風輕輕吹起瀾音竹額前的髮絲,那一刻她的心抽動了一下,眼神慌亂的看向別處。

“你猜夏軒說的這個最心愛之人,是你還是趙依依呢?”赤涵充滿期待的表情等著瀾音竹的回答。就在瀾音竹猶豫不決的時候,公主府的管家走了過來:“公主 宴席要開始了。”

“知道了,走吧!開飯了”赤涵帶頭向前走著,晴薇輕輕拉了拉發愣的瀾音竹:“走了。”

夏軒一走進宴席就感到不妙,錦王爺和太子殿下這兩個死對頭竟然來參加同一場宴席,實屬罕見。

“宴席開始,落坐”管家高聲宣佈宴席開始。

瀾音竹面無表情的坐在夏軒的身旁,一抬頭,對面坐的竟然是小王爺,兩人禮貌的相視而笑。

宴席開始,所有人正低頭吃著,錦王爺突然搖搖欲墜的站起來:“今日是涵兒侄女的生辰,這麼高興的日子,幹喝有什麼意思!總要有些助興的節目才好,是不是啊?夏夫人?”

錦王爺突然把矛頭對準瀾音竹,在場所有人都感到詫異,小王爺赤瓚連忙站起身解圍:“想必皇叔是醉了,來人啊!扶錦王下去休息。”

“赤瓚,本王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這些小輩來插嘴了!當日,太子賢侄極力推薦的這個太傅義女同趙依依一同嫁入夏府,太子在陛下面前把她誇得如天仙下凡一般,既然是天仙,總不能之讓夏軒一人獨享吧!哈哈哈……”

錦王爺話音剛落,就有一些同流合汙之輩跟著起鬨,此時此刻瀾音竹感覺自己像是被趕上臺的木偶,沒有靈魂只能任人擺佈。

錦王爺的一箭雙鵰,不僅羞辱了夏軒更是要扯下太子當日在陛下面前對瀾音竹誇讚的謊言,一旦發現瀾音竹只是一個草包,錦王爺就有理由徹查太傅,斷掉太子的臂膀。

夏軒也想看看這個太傅義女到底有多少本領:“既然錦王爺開口,那便是夫人的福氣。”

瀾音竹手中盤玩的核桃“嘩啦”一聲被捏的稀碎,站起身緊咬後槽牙跟著下人去換衣衫。

約摸小半個時辰,一陣煙霧飄進殿內,瀾音竹上身穿著窄口小袖緋色羅衫,錦領錦袖,雙袖長而飄逸,手臂繞著色澤亮麗的金銀釧飾,下身綠色的渾襠褲,腰部繫著排方腰帶,彩色佩帶環繞全身。

耳戴金驪珠,腳踩赤色靴,頭系金玲,腰間掛著墜珠。起舞時,瀾音竹雙袖高高舉過頭頂,伴著明快的節奏鼓點旋轉,長巾隨身飄轉,宛如飛雪,搖曳生風。

腰間墜珠叮噹作響,四散齊飛,瀾音竹身姿擺動著,似水的彩色衣帶自腰間緩緩垂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瀾音竹修身細腰上。

曲畢,瀾音竹喘著氣,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感謝,阮卓舟……

——任務前四個月

瀾音竹頭頂著茶杯站在獨木橋上,小步小步往前走,阮卓舟拿著書坐在一旁小口品著茶。

“什麼任務非得練這個啊?”瀾音竹皺著眉拿下頭頂的茶一飲而盡然後一屁股坐在獨木橋上。

“你這次的任務是扮演一個千金大小姐,所以這些禮節你一定要學會,如果露餡了可是會招來殺生之禍的。”阮卓舟輕輕一踮腳飛到高達十米的獨木橋上,身體穩穩地坐在瀾音竹的身旁。

阮卓舟低頭看了看瀾音竹叉著腿的粗魯坐像,伸出手狠狠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啊!打我幹嘛?”瀾音竹吃痛的摸了摸頭,瞪著阮卓舟。

“嘖嘖嘖,看看你的坐姿,把腿給我並上!”阮卓舟滿臉嫌棄的表情。

一百二十天,整整四個月,阮卓舟風雨無阻的陪著瀾音竹一點點學習一個千金大小姐應該學會的東西,從坐臥行站的禮儀到琴棋書畫再到音律,舞技。偶爾還會親身示範,經常逗的瀾音竹捧腹大笑……

宴席散去,夏軒微醺的來到瀾音竹換衣服的房間,踉踉蹌蹌地走到瀾音竹身旁,雙手狠狠的握著她的肩。

夏軒通紅的臉頰緊貼著瀾音竹的臉,夏軒靠近的那一刻瀾音竹整個人都僵住了。

“看看,看看你穿的這是什麼鬼!!這幾塊布料,遮住什麼了,瀾音竹!!”夏軒藉著酒意狠狠的吐槽。

“這不是夏大人親口答應的嗎?我一個嫁入夏府的小小妾室,能怎麼辦?”瀾音竹也毫不示弱的懟回去。

“瀾音竹!你沒有尊嚴嗎?沒有底線嗎?”夏軒眼睛被酒充紅,透過面前的銅鏡死死盯著瀾音竹。

“夏大人不是一直在試探我的底線和尊嚴到底在哪兒嗎?不是一直等著看,我的底線和尊嚴到底能底到什麼程度嗎!!”瀾音竹同樣瞪回夏軒。

夏軒愣了一下,慢慢鬆開手,轉身離開。

等瀾音竹換完衣服出去時,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她四周環顧了一下。

“夏軒已經回去了。”晴薇站在門口等著瀾音竹。

“我又沒有在找他”瀾音竹有些失望的低頭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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