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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見這個大女兒，季雲行竟產生了一絲落差感。
這種落差感來自於身份的改變，從前他是父親，她要對他唯命是從，現在他是臣子，不得不對她畢恭畢敬。
她坐在主位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卻要站著向她行禮。
季雲行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卻也不能說什麼。
“不知娘娘叫我們前來所為何事？”他規規矩矩地問道。
季書予揮了揮手，給他賜座，懶得再寒喧，直接說道：“父親管不好院裡的人，在外頭丟了侯府的臉面，我這個做女兒的便不得不替您管管了。”
他下意識看向溫姨娘，不禁有些惱怒，後悔自已今日將她帶了來。
因而又起身站出了幾步。“勞煩娘娘費心，不知這賤婢幹了些什麼？”
“倒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抱著孩子在我院子裡招搖了些，礙著賓客們的眼了。往後這等丟人現眼的東西父親還是少帶出門的好。”
季雲行連連諾聲，就差沒當場甩溫姨娘兩個耳光給她解氣了。
溫姨娘跪在一邊不敢出聲，方才在外頭的威風全然消失了個乾淨，本以為侯爺在這她能硬氣些，不曾想他一點也不偏向她。
是她太高估自已在他心中的份量了。
有了孩子又怎樣，依舊改變不了她身份低微的事實。
她正要說自已往後再不隨意出府了，就聽季書予道：“聽秋姨娘說，那孩子是養在祖母那的，這倒是不錯，只是祖母畢竟上了歲數，終歸力不從心，我院裡的三個奶孃都是帶孩子的一把好手，且家世清白，就分一個過去幫著祖母照看吧。父親不必推拒，權當是女兒的一片孝心。”
季雲行怎麼敢推拒，笑了幾聲連忙將人收下。王府裡的奶孃豈是侯府裡的奶孃能比的，他巴不得自已的小兒子能被更好地服侍。
聞言溫姨娘如遭雷劈，差點癱軟在地。
她眼裡蓄滿了淚水，聲淚俱下地控訴高位上的人。
“娘娘，您身為侯爺的女兒，怎好管父親院裡的事，何況還是嫁出去的女兒，依妾看，這孃家的事您就不該管！耀兒一個不足一歲的孩子，他又犯著您什麼了？要您如此派人監禁著！”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爬到季雲行腿邊扯著他的衣襬，聲音一聲比一聲淒厲，當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侯爺！妾今日倒不如一頭撞死在這算了！免得娘娘嫌惡妾，連帶著妾的孩子也跟著一起被嫌惡，小小年紀就成了被監禁的犯人！”
季雲行被她哭得煩不勝煩，眼見季書予的臉色一點一點沉下來，他也怕得罪宸王府，冷著臉將衣襬從溫姨娘手中扯回來，眼裡是藏不住的厭惡。
溫姨娘因慣性一下子跌倒在地，滿臉的不可置信。
侯爺也不肯幫她嗎？
季書予冷眼看看堂上的鬧劇，忽得笑了一聲，“本妃告訴你，我如何管得了永毅侯府的家事，就憑本妃是宸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入了皇家玉碟，本妃就管得了！”
她拿出身份來壓人，溫姨娘找不出任何話來辯駁，緊咬下唇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秋姨娘和一雙兒女站在一邊不曾出聲，只覺異常解氣。
“我要說的都說完了，父親還是將她帶走吧，我見著心裡頭不爽快，晏清和青蕪留下，我還有些話要與你們說。”
季書予扶了扶額一臉不耐，季雲行見此立馬叫了小廝來將溫姨娘架走，隨後便與秋姨娘一道離開了。
……
季晏清雖中了舉，臉上卻沒什麼喜氣，人也沉默了許多，看著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季書予嘆了口氣，將他喚到跟前來。
“阿姐知你心中難受，但眼下仕途才是你的頭等大事，你若一直是個侯府的小小庶子，江府的人是不會瞧得上你的，你與江姐姐也只會漸行漸遠，往後怕是連見她的資格都設有。”
季晏清垂眸深思，不過片刻眼神便堅毅起來。
“我曉得，阿姐，來年的殿試上我必定一舉奪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季晏清的名號!”
少年人一腔熱血，季書予看著他不禁淺笑幾聲。
“好，阿姐等著那一天。”
兩人又說了些學問上的事，叮囑幾句季書予便讓他回去了，只單獨留下季青蕪。
季青蕪也不知阿姐單獨留下她是為何，只安靜地站在一邊等阿姐開口。
屋內只剩下二人，婢女都退了出去。
季青蕪雖說平時跳脫了些，此時卻也是大方得體的，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季書予看著自家天真爛漫的小妹嘆了口氣，她這樣的性子嫁給懷王不會有好結果的。
“你當真願意嫁給懷王嗎?”
季青蕪兀地怔在原地，瞳孔微瞪，她沒想過阿姐會問她這種問題，但她還是堅定的給了肯定回答。
於她而言，喜歡一個人就要勇敢的追求，不在乎任何因果。
“即使他不愛你，你也願意嫁?\"
“願意，他只是現在不愛我，但不代表以後不會。”她眼神裡滿是少女懷春的憧憬。
卻不知自已未來輸得有多狼狽。
真正愛一個人，是輕易不會改變的，無論另一個人有多努力。
眼見她如此堅定，季書予不再多言，讓婢女送走了人。
但願她以後還會這麼想。